自2016年国务院办公厅发布《关于促进二手车便利交易的若干意见》，到去年商务部、公安部、税务总局联合发布《关于推进二手车交易登记跨省通办便利二手车异地交易的通知》，再到今年接踵而至的利好政策，让二手车从业者欢欣鼓舞，也让市场消费为之一振。但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如何让利好政策的阳光普照二手车行业的每一寸角落，让阻碍二手车便利流通的堵点得以疏通，目前看尚非易事。

土政策、潜规则浮出水面

日前，国务院第九次大督查第三督查组在黑龙江省督查时发现，哈尔滨市二手车交易存在多重问题：尾气检测“内外有别”、登记服务站发票“互不相认”、不找中介事难办等土政策、潜规则一一暴露。

“这个问题早该解决了，凡是外地迁入的二手车就必须上线检测尾气，连省内迁入的车也不放过，检一次就收一份钱，车商一年在这上面花得冤枉钱太多了。”哈尔滨驰洋精品车业负责人刘洋提起这事儿，气就不打一处来。

据了解，此次督查组随机选取哈尔滨市冠程机动车登记服务站、远鹏机动车登记服务站等进行电话咨询，发现服务站之间普遍存在相互不认可发票问题。不少机动车登记服务站、代办中介等往往以开票、尾气检测、验车、过户、上牌等名义，捆绑收取一揽子“服务费”，价格从100多元到500多元不等。种种障碍下，二手车交易不依靠中介寸步难行。正如一位消费者所称，在哈尔滨市如果不给中介公司交“服务费”，个人想办成过户手续很困难。

刘洋透露，只要是中东版进口车落户或迁入，哈尔滨车管所就要验车收费，并且额外加收300元验车费。没有车船使用税的车辆涉及迁入的，交500元才能给办;车辆仅上了季度险或者月度保险，在哈尔滨都不能办理转入，需要再交500元才能办。

记者就此采访了首都经济贸易大学城市经济与公共管理学院教授安树伟。他指出，上述乱象与东北地区经济状况不佳有关，各种机构希望凭借职权牟利。此外，当地监督机制缺失也是一大原因，监督往往靠上级，而上级监督很有限。

中国汽车流通协会行业发展部主任田甜介绍，车管所将办理车辆登记的事务交给交易市场的服务站代办以后，交易市场自然会产生人员成本，以及安装监控摄像头、配置电脑、档案柜等硬件成本。同时，随着行业发展，二手车交易量越来越大，服务站衍生出了车辆检测、延保等服务，于是就产生了服务费。按照规定，这些费用项目和价格应该进行公示，且并不强制消费者或车商购买，通常费用总额不会超过1000元。如果收费明显超出合理区间，或者出现只收费不服务的情况，应当予以查处。

黑龙江哈尔滨工商联汽车经销商商会副秘书长刘军告诉记者，督查过后，现在哈尔滨对迁入符合年检标准的车辆已经不再要求进行尾气检测了。

政策落实考验主管部门决心

刘洋直言，现在检测站、登记服务站看上去就像是个人承包的，全市多家登记服务站中就只有两三个驻站警察执勤，给人的感觉就是登记站带有很强的盈利性质，因此对于政府出台的好政策难以执行到位。

记者了解到，按照《道路交通安全法》第八条之规定，国务院公安部门和地方各级人民政府公安机关交通管理部门是机动车的登记主管部门。2021年12月4日公安部发布的修订后的《机动车登记规定》显示，公安机关交通管理部门应当按照就近办理、便捷办理的原则，推进在机动车销售企业、二手车交易市场等地设置服务站点，方便申请人办理机动车登记业务。

公安机关交通管理部门应当建立机动车登记服务站监督管理制度，明确设立条件、业务范围、办理要求、信息系统安全等规定，签订协议及责任书，通过业务抽查、网上巡查、实地检查、业务回访等方式加强对机动车登记服务站协助办理业务情况的监督管理。

其实，对于以上乱象，《机动车登记规定》也有明确，交通警察有故意刁难，拖延或者拒绝办理机动车登记的情形，有与非法中介串通牟取经济利益的情形，要按照有关规定给予处分;对聘用人员予以解聘。构成犯罪的，依法追究刑事责任。

中汽政研汽车产业发展与交通研究部总监王海洋接受《中国汽车报》记者采访表示，机动车登记服务站是公安交管部门委托二手车交易市场等单位为消费者提供一站式办理机动车登记业务的专门机构，是一项便民利民举措。但部分机动车登记服务站为保护本市场内企业利益，只服务于本市场内的企业和交易，拒绝认可其他市场开具的交易发票，反而给一些消费者带来不便。

根据《机动车登记服务站管理规定(试行)》要求，机动车登记服务站办理机动车登记业务，可以代收机动车牌证工本费等行政事业性规费，但不得以机动车登记服务、代办、提供贵宾服务、加快办理等为由，强制或变相收取经营服务性费用等。所以，机动车登记服务站是协助公安交管部门办理机动车登记业务的服务机构，而不是以盈利为目的的单位。

对不合理问题要坚决予以纠正

不只哈尔滨，浙江二手车市场也曾被督查组查出了问题。据悉，2020年5月，湖州市市场监督管理局根据群众反映，开展了全市二手车交易市场反垄断调查，对浙江湖州二手车交易市场在代开交易发票时，存在服务费过高、只收费无服务的问题进行了暗访，并发现此项收费的确高于省内及周边地区水平。暗访还发现，湖州多家二手车市场的交易大厅只公示收费价格，多收费项目等只字未提，诸如车辆外检等本应包含在交易服务费中的服务却被告知没有。

其实，湖州二手车市场交易服务费过高的问题由来已久。2019年就有消费者反映，湖州市二手车交易过户费比周边的市场高的离谱，收费相比周边地市高出一倍甚至数倍，严重增加了市场经营者和消费者的负担。

2020年11月5日，国家市场监督管理总局发布了由浙江省市场监督管理局查处的湖州市二手车交易市场企业达成并实施垄断协议案的处理决定，5家涉案企业因达成并实施固定二手车交易服务价格的横向垄断协议行为分别被没收违法所得并处以2019年度销售额2%～5%的罚款，罚没款合计550余万元。

中国汽车流通协会专家委员会成员颜景辉告诉记者，北京市车管所和工商局曾对汽车交易市场做出要求，办理者携外市场的开具的发票来办理业务，交易市场不能设置门槛，应当予以办理。

不过记者听到一些车商反馈，外地迁入车辆需要验车的问题的确存在，验车环节中就包含尾气检测。这其中各地交易市场可能存在自己的考量，比如担心不同地区检测站检测不规范，数据失真，因此对其他地区出具的检测报告缺乏信任。相关部门需要针对这一问题进行明确，是否可以以年检报告作为依据，在车辆迁入时不再进行检测。

王海洋说，部分地方机动车登记服务站拒绝认可其他市场开具的交易发票，一方面是由于公安交管部门在赋予服务站协助办理机动车登记相关业务权利的同时，对其管理有所欠缺，服务站不规范行为没有得到有效监管。另一方面，部分地方出台的机动车登记服务站管理文件中，明确了机动车登记服务站的服务对象，如《广东省机动车登记服务站建设标准和管理规定》第七条规定，“二手车交易市场或者大型二手车经销企业(包括电商)设立的机动车登记服务站，经授权可办理在该市场或企业内交易的国产9座以下载客汽车和摩托车的辖区内转移登记业务”，服务站据此不认可市场外开具的发票。这就需要地方及时修改相关规定，真正实现服务站设立的最初目的，让消费者就近办理、便捷办理相关业务。

颜景辉表示，为活跃二手车市场，形成新旧车市场联动，今年国家出台了一系列政策措施，但这些政策在落地中，可能会因触动某些地方部门的利益而遭遇阻力，这就要求各地职能部门严加督促，对不合理的问题坚决予以纠正。只有不断完善制度、扎紧权利寻租滋生腐败的笼子、提升二手车行业诚信度，才能真正繁荣二手车市场。(陈萌)